1946年6月,国民党发动了全面内战,中国共产党领导全国人民为打败蒋介石,进行了艰苦卓绝的斗争并取得最后的胜利。这个时期虽然主要在进行军事斗争,但中国共产党并没有放松反腐倡廉的工作,而是将抗日战争中建立起来的民主廉洁的人民政权进一步予以巩固和发展,把艰苦奋斗、廉政勤政、廉洁奉公的延安精神发扬光大,从而为夺取新民主主义革命的最后胜利奠定了基础。
一、反贪止奢——加强监管防腐蚀
抗日战争胜利后,国民党政府派出大批官员下山“摘桃子”,肆意将收复区的民有企业、私人房屋指为敌产加以没收,而后据为己有。国民党的这种贪污抢占风气影响了共产党员中某些不坚定的分子。
当时在新解放区也发生了一些贪污现象。这种现象虽然是个别的,但是如不加以纠正,任其泛滥下去,必将造成极大危害,影响革命的胜利。因此,1946年7月,毛泽东为中共中央起草的党内指示中指出:“必须十分节省地使用我们的人力资源和物质资源,力戒浪费。必须检查和纠正各地已经发生的贪污现象。”
按照党中央指示,各解放区人民政府根据形势变化和斗争需要,制定或修正了惩治贪污条例。这些条例主要包括:1947年的《东北解放区惩治贪污暂行条例》,1948年的《晋冀鲁豫边区惩治贪污条例》,1948年的中央华北财经办事处颁布的《关于反贪污浪费的指示》,1949年的《苏北区奖励节约、惩治贪污暂行条例》和《修正淮海区惩治贪污暂行条例》等。上述这些条例规定,如有以下行为之一者,均以贪污罪论处:
1.在土改中侵占或窃取群众斗争果实者;2.缴获敌人物资不交公而私行留存者;3.凭借政治地位或职权,勒索、强占、敲诈或受贿者;4.吞没或盗卖公物、公粮、公产者;5.买卖公物从中舞弊者;6.浮报、冒领、克扣、裁留应交或解交的财物粮款者;7.挪用公有财物供私人营利或享受者;8.伪造账目,以少报多,或其他利用职权对公有财物营私舞弊者。
对以上贪污罪的惩处,是依据贪污数额多少(按粮价折算)以及危害影响大小,相应判刑。如东北地区规定贪污2万斤高粱米市价以上者,处以死刑或无期徒刑;晋冀鲁豫边区规定,贪污相当小米7000斤市价以上者,处死刑、无期徒刑或10年以上15年以下有期徒刑。最轻者处半年劳役或撤职、记过。各解放区严格执行惩办贪污条例,惩办了一批贪污犯罪分子。
在大力开展反对贪污浪费的同时,党中央从思想上、制度上采取措施,确保革命队伍的纯洁性。
1.加强干部队伍的思想建设和组织建设。开展批评和自我批评,动员干部和各种贪污浪费现象进行斗争,揭发各部门的贪污浪费现象,对贪污浪费者给予严肃处理。处理的原则是:“对诚恳反省、自我坦白、痛改前非的宽大处理;对隐瞒和屡教不改的予以应得处分。”在反对贪污浪费的斗争中,十分强调机关首长的表率作用,华北财经办事处在《关于反对贪污浪费的指示》中指出:“机关首长必须以身作则,拒绝一切不应得的享受,否则,便不能与贪污现象进行严肃斗争。对各种资财的损失和浪费现象,也应认真检查。它与贪污虽有区别,但同样也是削弱革命力量,损害人民利益(加重人民负担)的一种罪恶行为。”
2.加强财政管理,反贪污浪费。1947年1月1日,朱德在元旦广播词中指出:“为了解决自卫战争中的财政供应问题,必须一面发展生产,一面用大力整理财政,缩减一切可缩减的人员,节省一切非必要的开支。由上级负责人以身作则,降低干部生活水平,表扬艰苦奋斗的作风,严禁铺张浪费、贪污腐化,犯者要加以严办。”华北财经办事处在《关于反对贪污浪费的指示》则明确规定:财经供给机关要严格制度,经常检查,使制度真正落实下去。审查财经供给干部,清洗不可救药的贪污腐化分子。要进行经常的管理教育,检查并纠正乡村中的贪污浪费现象。
3.健全监察机构,强化行政监督。1948年8月,华北人民政府设立了“华北人民监察院”。职责是:检查、检举井拟议处分各级行政人员、司法人员、公营企业人员之违法失职、贪污浪费、违反政策、侵犯群众利益等行为;接受人民及公务人员对各级行政人员、司法人员及公营企业人员之控诉及举发,并拟议处理办法;其他整肃改风事项。其有关行政处分的决议,提请主席批交有关机关处理;有关刑事处罚的案件,提请华北人民法院审理,如意见不一,得会呈华北人民政府主席解决。
与此同时,中国人民解放军重新进行了“三大纪律,八项注意”的教育。“三大纪律,八项注意”是红军时代创立的,经过毛泽东亲自修改于1947年l0月以解放军总部训令形式重新向全军颁发,要求深入教育、严格执行。在1947年11月人民解放军攻占石家庄时,中央工委即明确宣布:一切到石家庄工作的干部和士兵,不准私人拿取一点东西,不准制新衣、大吃大喝,必须保持纯洁与艰苦的作风,如有人违反立即送出石家庄。
在抗日战争胜利后短短三年多的时间里,解放区党政军的反腐倡廉建设同国民党统治区的贪污腐败形成鲜明对比。诚如毛泽东所说的“我们是艰苦奋斗,军民兼顾,和蒋介石统治区的上面贪污腐化,下面民不聊生,完全相反”。共产党深得群众拥护,民心所向胜过百万雄兵,这是中国共产党能够用小米加步枪打败国民党800万军队,夺取全国胜利的重要原因。
二、整党运动——纯洁党的组织
1947年7月7日至9月13日,党中央在西柏坡召开了全国土地工作会议。会议认为要顺利进行土地改革,“整顿队伍就成了首要关键。队伍有两个,一个是党的队伍,一个是群众的队伍,而决定的一环首先是党的队伍。”为了批判党内存在的错误思想和作风不纯的现象,纯洁党的组织,中国共产党规定了整党运动的重点、主要内容及其方式方法。
1947年开始的整党运动的主要内容是“三查”、“三整”。“三查”是指查阶级、查思想、查作风;“三整”是指整顿组织、整顿思想、整顿作风。查阶级、整顿组织,主要是将混入党内的地主分子、富农分子、流氓分子、特务分子、阶级异己分子及蜕化变质分子清查出来,进行组织处理,以纯洁党的组织,提高党的战斗力;查思想、整顿思想,主要是批评和肃清党员中的地主、富农思想,以及背离党的路线的错误思想;查作风、整顿作风,主要是反对官僚主义、命令主义、宗派主义、自由主义、形式主义等不良作风,树立实事求是、密切联系群众、艰苦奋斗的作风。
随着整党运动在各解放区的深入开展,整党运动过程中曾一度出现了“左”的倾向, 针对上述“左”倾错误,中共中央于1948年5、6月份分别发出了《中央关于晋绥整党工作的指示》《关于一九四八年的土地改革和整党工作的指示》等文件,指出和批评了整党过程中所存在的问题,阐明和重申了各解放区所应遵循的一些基本方针、政策。
通过这次整党运动,批判了党内存在的错误思想和作风不纯的现象,纯治了党的组织,提高了党组织的战斗力。整党运动的开展,保证了土地改革的顺利完成,工农联盟的基础进一步巩固,中国共产党建立了最广泛的统一战线。通过整党,排除了土地改革的阻力,使解放区广大农民的利益得到根本的保障,农民的政治热情和革命积极性得以充分调动,广大农民踊跃参军参战,支援前线,从而大大推进了人民解放战争胜利的进程。
三、城市政策——严肃纪律赢民心
随着解放战争的节节胜利,中国革命的工作重心逐渐由乡村转到城市,大批干部将由经济落后的农村进驻繁华的城市。进城之后能不能保持廉洁,这对中国共产党来说,是一次严峻的“考试”。
入城后,如果干部队伍,特别是高层领导干部经不起大城市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生活的引诱,发生腐化,怠于政事,贪图享乐,贪污腐化,违法乱纪,那就有导致政权得而复失的危险。因此,倡导廉洁,防止腐败,使全党保持谦虚谨慎、艰苦朴素的作风,乃是关系能否最后夺取政权,巩固政权,关系党的生死存亡的问题。
1945年9月30日,中共中央下发《关于加强军队纪律坚决执行城市政策的指示》,对于保证入城人员遵守纪律,执行政策,防止腐化,起了重要作用。但是,在具体执行中也出现了一些严重违法乱纪、贪污腐化的现象。例如,收复张家口后,领导机关随即迁至城市,许多干部乘机往城市跑,不少人在城市违法乱纪,贪污腐化,影响很坏。
中央及时吸取教训,毛泽东特电示人民解放军洛阳前线指挥部并其他前线和其他地区的领导同志:“一切作长期打算。严禁破坏任何公私生产资料和浪费生活资料,禁止大吃大喝,注意节约。”因而,石家庄解放时,再没有出现类似进入张家口时的腐败现象。
1948年底,解放北平、天津等大城市指日可待。鉴于此前日发生在解放的城市中,许多机关、团体、部队占领与争夺公共房产或家具,许多干部擅自在城市的公共房屋中设立私人的公馆,取用家具或以家具赠人、搬入乡村等现象,并发现若干干部生活腐化。为了切实防止并消灭这类现象,中共中央电示北平市委,对处理城市公共房产作出了规定,并强调:“一切城市工作人员中不能容许有不守纪律及贪污和腐化现象,如有不守纪律及贪污和腐化的行为,必须立即加以处理,令其离开城市工作。”
与此同时,中共北平市委在《关于如何进行接管北平工作的通告》中强调:“应该用朴素的作风,来对抗旧社会堕落腐化的恶习,用勤劳生产,来对抗游手好闲的寄生阶级的思想”,入城后“生活一切照旧,保持原来朴素整洁的习惯,如需要加以改变或物资补充时,应经批准,并按制度。”“缴获接收的一切物资,全部归公,不得私用一草一木。任何人不得寄送东西回后方,需要送时应统一送。”
1949年5月27日上海解放。部队进入市区后,不惊扰市民,不入民宅,露宿在人行道上,部队指战员蹲在马路上指挥作战,骡马轴重和伙房不进入市区,指战员用钢盔盛饭就着自带的干粮吃;任何人都不私受馈赠,不私取公物。上海市民称赞人民解放军是“毛泽东、朱德的代表”,西方新闻媒介也赞扬:“胜利之师睡马路,自古以来所没有。”人民子弟兵拒腐蚀,永不沾,出现了“南京路上好八连“。一切敌对势力曾经预言,中国共产党进了上海这个大染缸,很快就会变质失败。然而,中国共产党人不仅在十里洋场站稳了脚跟,而且以无产阶级的优良作风改造了旧上海,建设了新上海。
四、两个务必——廉政工作树新风
1948年秋至1949年春,中国人民解放军接连取得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的辉煌胜利,歼灭国民党军队154万,摧毁了国民党赖以维持反动统治的主要军事力量,奠定了人民解放战争在全国胜利的基础,将革命进行到底,夺取全国政权,建设民主、廉洁的政府,防止腐败,巩固新生的政权,成为迫切任务。
1949年3月5日至13日,中国共产党在河北省平山县的西柏坡村召开七届二中全会,确定最后夺取革命在全国胜利的方略,制定执掌全国政权以后中国共产党的政治、经济、外交政策。
在这个历史转折关头,毛泽东英明地向全党发出警告:“因为胜利,党内的骄傲情绪,以功臣自居的情绪,停顿起来不求进步的情绪,贪图享乐不愿再过艰苦生活的情绪,可能生长。因为胜利,人民感谢我们,资产阶级也会出来捧场。敌人的武力是不能征服我们的,这点已经得到证明了。资产阶级的捧场则可能征服我们队伍中的意志薄弱者。可能有这样一些共产党人,他们是不曾被拿枪的敌人征服过的,他们在这些敌人面前不愧英雄的称号;但是经不起人们用糖衣裹着的炮弹的攻击,他们在糖弹面前要打败仗。我们必须预防这种情况。夺取全国胜利,这只是万里长征走完了第一步……中国的革命是伟大的,但革命以后的路程更长,工作更伟大,更艰苦。这一点现在就必须向党内讲明白,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谦虚、谨慎、不骄不躁的作风,务必使同志们继续地保持艰苦奋斗的作风。我们有批评和自我批评这个马克思列宁主义的武器,我们能够去掉不良作风,保持优良作风,我们能够学会我们原来不懂的东西,我们不但善于破坏一个旧世界,我们还将善于建设一个新世界。”
全会还根据毛泽东的提议,作出了防止资产阶级腐蚀和反对突出个人的六条规定:
1.禁止给党的领导者祝寿;2.不送礼;3.少敬酒;4.少拍掌;5.禁止用党的领导者的名字作地名、街名和企业的名字;6.不要把中国同志和马、恩、列、斯并列,禁止歌功颂德现象。
1949年3月23日,毛泽东、朱德、刘少奇、周恩来、任弼时等中央领导,率领中共中央机关和人民解放军总部人员,由河北省平山县西柏坡村出发,进驻解放不久的北平市。临行前,毛泽东说:“走,进京起考去!”“我们决不当李自成,我们都希望考个好成绩!”抵达北平后,毛泽东不准举行声势浩大的入城式和动员人民夹道欢迎。住进香山双清别墅后,他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关掉院子里大白天还亮着的电灯……
党中央毛泽东的“我们决不当李自成”的誓言,由来已久,中国共产党从延安整风后期开始就在全党和全体干部中进行了持久深入的以史为鉴的教育。1944年3月,郭沫若的《甲申三百年祭》在重庆《新华日报》发表。文章指出明王朝因腐败而灭亡,李自成农民起义军在攻入北京推翻明朝后,若干首领因胜利而骄傲,因骄傲而丧失警惕,因不自警而腐化,因腐化而陷于失败。党中央把《甲申三百年祭》定为整风文件。
1944年11月2l日,毛泽东又写信给郭沫若,鼓励他再写一些类似《甲申三百年祭》的文章。他说:“小胜即骄傲,大胜更骄傲,一次又一次吃亏,如何避免此种毛病,实在值得注意。倘能经过大手笔写一篇太平军经验,会是很有益的。”“你的史论、史剧大有益于中国人民,只嫌其少,不嫌其多,精神决不会白费的,希望继续努力。”
从抗日战争后期开始,中国共产党一直非常重视吸取历史教训,戒骄戒躁,艰苦奋斗,廉洁奉公,防止腐败的教育。党的七届二中全会关于执政党廉洁自律的理论与规定,为新中国开创了廉政新风!
1945年至1949年,是日本帝国主义投降之后,中国面临两种命运、两种前途的大决战时期。中国共产党经过千辛万苦、前仆后继的努力奋斗,最终取得了这场斗争的胜利。我们党在当时那样激烈复杂的战争环境中,特别重视加强党的队伍的思想作风和组织纪律建设,并且从经受执政考验的高度向全党提出了一系列要求,在反对党内官僚主义、贪污腐化等不良现象方面发挥了极其重要的作用,有效促进了党的自身建设,为我们取得全国革命胜利的提供了重要的政治保障。
资料来源:论文《中国共产党纪检监察机构的历史沿革及启示》(黄志伟)《党的纪检监察体制演变的历史回顾》(陈自才、陈惠)《中国共产党纪检体制的历史与现状》(于美丽),书籍《中国共产党反腐倡廉90年》《中国共产党反腐倡廉建设史论》等